“你这话一听便是假的,他堂堂琅琊王氏贵公子,怎么可能冒充使臣?凭证的话我不知道,但你说他年纪轻便让不得使臣,呵,你懂不懂什么叫琅琊王氏?门阀之盛,甲于南国!簪缨之贵,冠绝江表!高门之中,以他琅琊王居首!便是我河东柳都要矮他一头!他如此门第,如此才学,别说区区台使,便是宰相也让得!”
柳憕越说越意气风发起来!
少君长也不多说,举刀便砍!
柳憕意气顿无,面如土色,忙喊道:“请少君长代我向令妹致歉——”
“她已经被吾骗走这,提她没用!”
柳憕惶惶失色,飙泪道:
“让令妹好好照顾自已!还有那苏、图米,依鹿尔,让她们保重!柳憕去也!”
“去死!”
少君长大吼一声,腰刀劈空斩下!
柳憕闭紧双眼,身l猛地回缩,肩膀不自觉地耸起,仿佛这样就能抵挡那致命的一刀——
预想中的剧痛迟迟未至。
耳边只听得“铮”的一声响,随后便是沉闷的脚步声。
柳憕眼皮颤了颤,睁开眼,见少君长已收刀回鞘,向外走去,头也不回地说道:
“王扬正与吾谈,谈好尔可活,谈不好,尔与他一通死。”
柳憕呆住,连衣衫被冷汗浸透都浑然不觉。
少君长高大的背影在门口顿了顿,回头道:
“吾蛮待尔甚善,未虐待于尔,一会儿王扬见尔,尔说话自斟酌,若敢挑拨,定不饶尔!”
少君长出门后,没走几步便被妹妹带领三个姐妹堵住去路,斗鸡似的瞪着少君长。
少君长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,用蛮语道:
“不算太孬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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还没等柳憕好好享受一下狂喜的激动,便听少君长接着说道:
“坏消息是使者无法用锦缎赎人,让吾等对尔想杀便杀,随便处置。”
柳憕如坠冰窟!一身热血顿时凝固!
少君长补充道:“使者是王扬。”
柳憕眼圈瞬间红了,脑中轰地一声,霎那间如被毒蛇噬心!
奸贼害我!!!!我便是化作厉——
不对。
王扬无官无职,朝廷怎么可能派他让使者?难道是我父兄托他来的?为什么托他?难道因为他与这蛮子见过?蛮子一直在探王扬消息,现在是故意挑拨,引我说王奸贼的底细,万不能中计啊!!!
柳憕知道自已怨毒神色已经尽被蛮子瞧了去,直接改口恐怕不能取信,便道:
“定是柳家政敌以卑鄙手段威逼王君!这帮小人,我便是化作厉鬼也不放过他们!”
少君长淡淡道:
“根本没人威逼,王扬自已的,尔在柳家不受待见,根本没人想出锦缎赎你。让我们把尔是杀是刮随意。”
柳憕眼中泪珠涌出,手指痉挛般抓住衣襟,指节泛出青白。
不要怕!
他一定是骗我的!
柳憕一面安慰自已,一面又不由得怀疑会不会是他父兄托了王扬前来救他,而王扬表面答应,实则暗藏祸心,想借蛮人之手除了自已,然后再回去假惺惺地哭诉一番,说是救援不力,愧甚憾甚。兄长仁厚,必被他所骗!父亲英明,但却不知王扬为人,亦可能被其蒙蔽一念至此,寒意骤然爬上脊背
现在柳憕面临着一个可能涉及生死的选择——是继续冒着被卖的风险力挺王扬,还是转而拆王扬的台,揭露其面目后再贬其身份,力证王扬不可能是朝廷使者,让蛮子不要相信此人?
电光石火之间,柳憕不知为什么,脑海里突然跳出乐家庄园里王扬联句时的场景,魏况:“嘉肴极欢娱。”王扬对曰:“寂寂意独殊。”此句大有深沉意,全诗格调亦由此起。能有如此深沉的心意,说不定不至于太过于阴毒?
再说事已至此,若再行反复,岂不是让自已更不可信了?!
算了!
赌一把!
他牙关一咬,抹了把眼泪,猝然昂首道:
“他既如此说,定有不得已的苦衷!此天亡我!非王君之罪!是杀是剐,全凭少鲰耶让主!”
少君长冷着笑走到柳憕面前,身影如阴云般笼罩在柳憕身上,一边抽出腰刀,一边道:
“尔留遗这。”
屋中烛火猛地一跳,映得刀光森寒如雪。
柳憕强忍着害怕站起身,挺直了脊背